导播车内。

王子峰正看着屏幕上飙升到平台历史第一的在线人数，笑得合不拢嘴。刚才被陈宇远程“快乐”支配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退，他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喜庆。

“导演，不好了。”副导演一脸焦急地跑过来，“陆嘉逸他们在现场抗议，说陈宇作弊，要求我们取消他的成绩，否则就要退赛。”

王子峰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
“退赛？”他重复了一遍，脸上的肥肉抽动了一下。

陆嘉逸是这节目的顶流门面，他要是退赛，会带走一大波流量和赞助商的青睐。可陈宇，是现在这泼天富贵的源头，是收视率的化身。

两个都不能得罪。

“查！给我查陈宇的积分来源！每一分都要给我列出来！”王子峰拍着桌子下令。

几分钟后，一个技术人员脸色古怪地拿着一份数据单走过来。

“导演，查到了。他的积分……来源有点特别。”

“念！”

“那个……最大的一笔，‘情绪引导’，任务评估价值极高，奖励积分1000分。”

“情绪引导？”王子峰愣了，“就是刚才那个迪斯科？”

“是的。还有一笔，‘沉默的呐喊’，奖励积分600分。”

“那是什么？”

“就是……他在地铁口的那个无声表演。”

技术人员继续念下去：“‘街角黄金时代’，奖励积分200分……‘百鼠夜行’，清理城市垃圾，奖励积分……这些都是他在参加我们节目前，从另一个系统里获得的公益评估，数据接口好像和我们打通了。”

王子峰听得目瞪口呆。

所以，陈宇是带着一个逆天的“遗产”外挂进场的？

副导演急了：“那现在怎么办？总不能跟陆嘉逸说，人家靠做公益积分比你高吧？他不会信的，观众也不会信的！”

王子峰陷入了两难。说实话，没人信。不说实话，平息不了舆论。

就在他抓耳挠腮的时候，桌上的加密电话响了。

来电显示：苏晚晴。

王子峰一个激灵，立刻接通了电话。

“苏总。”

电话那头，苏晚晴的声线平稳，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
“王子峰，你在犹豫什么？”

“苏总，陆嘉逸那边在闹，我……”

“公开。”苏晚晴打断了他。

“公开？公开什么？”

“公开陈宇所有积分的来源，一字不差地念给他们听。”

王子峰傻了：“可是苏总，这太离奇了！说出去会变成更大的笑话！他们会说我们节目组联合陈宇造假！”

“那就让他们说。”苏晚晴淡淡地回应，“你只需要问他们一个问题。”

“什么问题？”

“你就问他们，‘情绪引导’，值不值一千分？一个让几十万人走出沮丧，让直播间上千万人共鸣的行为，值不值这个价？把问题抛给他们，抛给所有观众。”

王子峰拿着电话，呆立在原地。

他突然明白了。

这根本不是一场关于作弊的调查，而是一场关于价值观的审判。

……

庇护所里，抗议的声浪越来越高。陆嘉逸已经开始对着镜头细数自己为了节目付出了多少努力，暗示节目组的不公。

就在这时，庇护所的广播系统再次响起，这次是节目组官方的、不带任何感情的宣告。

“现公布参赛者陈宇的积分明细。”

所有人都安静下来，看向广播喇叭。

“项目：情绪引导。内容：通过艺术表演，将区域内百分之八十以上人员的综合情绪指数提升至及格线以上。评估结果：任务完成。奖励积分：1000分。”

陆嘉逸的表情凝固了。

“项目：沉默的呐喊。内容：通过行为艺术，引发城市群体的深刻共情与反思。评估结果：公益价值巨大。奖励积分：600分。”

“项目：庇护所物资勘探。内容：发现并公布隐藏的核心物资。评估结果：贡献卓越。奖励积分：200分。”

“项目：街角黄金时代……”

广播每念一项，现场就更安静一分。陆嘉逸的脸从涨红变成了猪肝色，最后变得惨白。

这些都是什么？

他完全无法理解。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，怎么能被量化成实实在在的分数？他流的汗，他受得累，他精心设计的每一个互动，难道还比不上一次唱歌，一次莫名其妙的模仿秀？

广播念完后，现场一片死寂。

然后，顾北第一个笑出声来。

“哈哈哈哈！原来是这样！我说呢！这可比找罐头有意思多了！”他走到陈宇面前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兄弟，我服了。”

其他参赛者面面相觑，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和嫉妒，变成了困惑、荒诞，最后是一些人若有所思的钦佩。

他们突然意识到，自己和陈宇，玩的可能根本不是同一个游戏。

直播间的弹幕也彻底反转。

“我靠！格局！这就是格局！”

“陆嘉逸还在纠结找了几个罐头，人家陈宇已经在引导集体情绪了！”

“这才是真正的‘生存游戏’啊！生存不只是物质，还有精神！”

“我宣布，陈宇封神！谁赞成，谁反对？”

陆嘉逸看着眼前的一切，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。他所有的指控，在这些听起来无比“高大上”的项目名称面前，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，那么小家子气。

他输了，输得体无完肤。

他怨毒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陈宇。

而陈宇，终于吃完了那块饼干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。他抬头，正好对上陆嘉逸的视线，然后像是没看见一样，移开了。

他站起身，伸了个懒腰，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自言自语。

“行了，外快赚完了，该找个地方睡觉了。”

那块巨大的投影屏幕已经熄灭，但“2150”这个数字，像烙印一样刻在每个人的脑子里。陆嘉逸孤零零地站在原地，他周围的追随者们都下意识地与他保持了一点距离。他不再是焦点，而是成了一个参照物，一个用来衡量陈宇有多离谱的计量单位。

顾北走回陈宇身边坐下，他看着陆嘉逸惨白的脸，低声说：“你这次把他得罪惨了。”

“他付了钱的。”陈宇说。

“什么？”顾北没听懂。

“没什么，我说他活该。”陈宇靠在冰冷的墙上，闭上了眼睛。

他确实累了，但网络世界才刚刚醒来。《城市生存游戏》的直播间，在积分榜公布的那一刻，弹幕的密集程度让服务器的散热风扇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。